2020年5月27日 星期三

東亞澳遷徙線鷸鴴類水鳥遭過度獵捕

於泰國曼谷附近水田度冬的水鳥群 (林大利攝)



過度獵捕是造成遷徙水鳥數量減少的重要因素。

過度獵捕是生物多樣性流失的嚴重威脅之一,依據 Maxwell 等人於2016年發表於學術期刊「自然(Nature)」的研究,共有 6,241 種野生動物的滅絕風險是過度獵捕所致,是排名第一的威脅因素。即便如此,評估過度獵捕對野生動物族群的衝擊狀況,仍然是一大挑戰。尤其對長距離遷徙的生物來說,在遷徙途中隨時都有可能被人類獵捕,要評估及改善狩獵的衝擊,更是難上加難。

在東亞澳遷徙線(East Asian - Australasian Flyway, EAAF),一般來說,遷徙水鳥的數量減少大多是棲地流失所致。然而,卻鮮少人從整個遷徙線的視角來探討狩獵對遷徙水鳥的衝擊。於是,澳洲昆士蘭大學(The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生物科學系(School of Biological Sciences)的愛都拉多·加洛卡喬(Eduardo Gallo-Cajiao)在科學期刊「生物保育(Biological Conservation)」發表了一篇有關狩獵對遷徙水鳥衝擊的研究。

這篇研究的目標在於探討:(1) 整個東亞澳遷徙線獵捕水鳥的狀況,(2) 建議獵捕水鳥的監測系統,(3) 狩獵對遷徙水鳥族群的影響。為此,研究團隊回顧了大量的文獻和紀錄,包括130餘冊的觀察日誌、新聞通訊、公民科學計畫、學術研究,甚至還有布滿灰塵的古早技術報告。

然而,自古以來早就有狩獵水鳥的活動,可能是為了填飽肚子,或是用來交易其他食物和物品。在北美洲,十九世紀時就有以獵捕來的水鳥到市場上販賣的紀錄。於北美洲阿拉斯加育空地區(Yukon)繁殖的愛斯基摩杓鷸(Eskimo Curlew, Numenius borealis)就是典型的例子。愛斯基摩杓鷸在育空地區繁殖,遷徙到南美洲東南部度冬,目前為嚴重瀕臨滅絕(Critically Endangered, CR)。最後一筆確切紀錄是1962年,目前沒有影像紀錄,在eBird上的照片全是文獻的翻拍照片。依據 Hornaday (1993) 的描述,愛斯基摩杓鷸數量大幅減少是人類過度獵捕所致。奧杜邦學會曾於2018討論是否要宣布滅絕。另一個因過度獵捕而嚴重瀕臨滅絕的遷徙水鳥是例子是分布於北非的細嘴杓鷸(Slender-billed Curlew, Numenius tenuirostris),最後一筆繁殖紀錄是在1925年,1994年時認為數量已少於50隻,目前也考慮是否宣布滅絕(Graves, 2010; Gretton, 1991;)。

結果發現,東亞澳遷徙線的鷸鴴類水鳥中,有30多種在路途遙遠的遷徙過程中遭到獵殺,其中包括9種受脅物種。光是在泰國北大年灣、中國長江三角洲和印尼爪哇西部,就有1萬7,000多隻、16種遷徙水鳥遭獵殺。統計下來,整個遷徙線沿途有數百的地點仍在獵捕水鳥。以往,大部分人只看到周邊地區的狩獵活動,可能覺得狀況不嚴重而忽視狩獵的威脅。然而,事實上,遷徙水鳥隨時都會遭遇到獵捕威脅。假設剛啟程先被捕20隻,到了下一個國家又在被捕20隻,如果經過10個國家,一共被捕殺200隻。但是,如果只以國家的角度來看,就只會記錄到20隻被獵殺,和實際狀況相差了10倍。也就是說,評估遷徙水鳥的狩獵威脅,必須要從整個遷徙線的角度來看,而不能只能單一國家的狀況來看。現在,這份研究終於讓全貌露出曙光。

同樣的,要解決遷徙水鳥遭獵捕的問題,也必須要整個遷徙線上的國家共同合作才行。東亞澳遷徙線共涵蓋23個國家,雖然有些水鳥的監測和保育工作已經透過東亞澳遷徙夥伴關係(East Asian-Australasian Flyway Partnership, EAAFP)和國際濕地聯盟(Wetland International)的亞洲水鳥普查(Asian Bird Census)等國際方式來合作推動。然而,目前卻仍舊缺乏有關狩獵議題的討論。近年來,這些遷徙水鳥在遷徙途中所需要休息覓食的泥灘地,已經減少三分之二,再加上這篇新研究揭露了狩獵的衝擊,遷徙水鳥的未來仍然令人憂心忡忡。

主要參考文獻

Gallo-Cajiao E et al. 2020. Extent and potential impact of hunting on migratory shorebirds in the Asia-Pacific. Biological Conservation 246: 108582 link

2020年5月10日 星期日

不健康的地景:農業發展與新興人畜共通傳染病


清境農場周邊山區的破碎森林(林大利攝)


來自地球另一端的一封信

2019年8月,亞馬遜森林大火正熊熊燃燒,燒毀大面積的熱帶雨林。在李奧納多(Leonardo DiCaprio)和艾倫(Ellen DeGeneres)於社群網站 Twitter 的彰顯之下,Amazon Fires 和Praying for the Amazon 成為 8月下旬的熱門主題標籤(hashtag)。

不久之後,我在巴西的朋友寶拉博士寫信給我,邀請我一起來寫一篇有關亞馬遜大火的迫切呼籲,希望亞馬遜地區各國政府盡快做出一些國際合作協議。由於這場大火與牛肉及黃豆的國家貿易有關,寶拉請我幫忙蒐集和整理一些東亞的貿易狀況,包括台灣、中國和日本,以及亞馬遜大火在東亞社群媒體上的熱度。

寶拉博士是巴西籍的年輕學者,長期研究亞馬遜森林流失和破碎化,對於人畜共通傳染病擴張的影響,主要的研究題材是漢他病毒(hantavirus)。巴西所在的新熱帶區(neotropical region),是漢他病毒盛行區域,寶拉的研究發現,甘蔗田的擴張和全球暖化,都會加劇當地社區感染漢他病毒的風險。

在「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或新冠肺炎)」在全球大流行的當下,自然令我想起去年這一段往事。

寶拉在2019年8月來到澳洲昆士蘭大學(The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演講,與我們分享她在巴西研究地景變遷、森林流失和人畜共通傳染病(zoonosis)之間的關係。當時,遠在地球另一端的熱帶雨林正受困於烈火之中。寶拉說,早在這次大火之前,巴西的研究團隊已經發現,漢他病毒的腳步,幾乎是跟著農業開墾的路線擴張。「漢他病毒會感染鼠類等囓齒類動物,熱帶雨林裡的囓齒類多樣性相當高,農業越是開發,農民就離這些染病的囓齒類越近,而越容易被感染。」

人類敲了病原體的家門

2015年,一篇研究指出,會感染人類的1,407種病原體(包括病毒、細菌、真菌、原生動物和寄生蟲)當中,約有58%屬於人畜共通傳染病。這一千四百多種病原體中,有177種(約13%)屬於新興傳染病(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在這177種新興傳染病之中,有130種(約73%)屬於新興的人畜共通傳染病(Woolhouse and Gowtage-Sequeria 2005)。另一項類似的研究也指出,大約有26%的傳染病屬於人畜共通傳染病(Cleaveland et al., 2001)。這些新興的人畜共通傳染病的病原體大部分是病毒,而來源大多是野生動物,離赤道越近,越是如此(Jones et al. 2008)。

病原體在野生動物、家畜和人類之間的傳遞關係是人畜共通傳染病的核心議題。農業開發讓人類和家畜進入自然環境中,那裏正是許多野生動物和許多病原體的棲所,這時,潛在病原體傾巢而出,進而人類和家畜受到感染風險就會大幅增加。在這之間,家畜或寵物很容易形成重要中間宿主(intermediate host),讓人類更容易受到病原體感染。例如在1994年在澳洲昆士蘭省爆發的亨德拉病毒(Hendra virus),便是由昆士蘭東南部三種常見的狐蝠:黑狐蝠 (Pteropus alecto)、小赤狐蝠(Pteropus scapulatus)和灰頭狐蝠(Pteropus poliocephalus),透過圈養的馬匹傳染給人類。事發地點亨德拉離我住的布里斯本市中心只有幾公里遠,當時造成十來匹馬死亡,以及兩起人類病例,其中一人死亡。當然,就各種人畜共通傳染病來說,也有可能是人類直接被野生動物或病媒感染。

 人類、家畜與野生動物之傳染關係(林大利製作,icon來源: flaticon)

雖然人畜共通傳染病在人類疾病史上並不是新鮮事,鼠疫、愛滋病、狂犬病和禽流感,都不是陌生的疾病。然而,問題在於近年來新興人畜共通傳染病發生的越來越頻繁(Woolhouse and Gowtage-Sequeria 2005)。這正是人類在地球上所做所為帶來的苦果。2008年,倫敦動物學會(Zoological Society of London)凱特‧瓊斯(Kate E. Jones)的團隊 在「自然(Nature)」期刊發表了一篇回顧性論文,回顧了1940年至2004年間三百多起的新興傳染病,人畜共通傳染病大約占60.3%。然而,在這些人畜共通傳染病當中,約有71.8%的病原體來自野生動物,其他則是來自家畜或寵物。簡單的說,人類對自然生態所帶來的衝擊和破壞,讓我們與病原體越來越接近,病原體的傳播也越來越廣、越來越快。

快速擴張的農地

 農業隨著全球人口與糧食需求的快速攀升而擴張,目前全球已有約40%的土地為農業用地,土地農業化(agriculturalization)無形中使天然棲地快速流失,嚴重衝擊全球生物多樣性 (Foley et al. 2005; Smith et al. 2008; Godfray et al. 2010),甚至比氣候變遷造成的影響來得嚴重及迫切(Maxwell et al. 2016)。全球人口爆炸成長的人類世 (Anthropocene),不僅如馬爾薩斯(Thomas Malthus) 所預期的糧食供給量的成長遠不及人口數,亦加劇了農業用地的快速擴張。現今已經有77%的陸地(不含南極洲)直接受到人類活動影響(Watson 2018)。在1993年至2009年間,大約有330萬平方公里的原野地轉變為人類活動所使用的土地,例如農業和礦業,原野地流失的面積比印度國土還大(328萬平方公里)。預計在2050年時,將會有10億公頃的土地轉變為農業用地(Tilman et al., 2001)。

這樣的人類活動擴張速度,便是人類與家畜步步接近野生動物和牠們身上的病原體的重要原因之一,讓生存在其中的許多未知病原體「溢出(spillover)」到人類的生活環境。以病毒來說,它們雖然不會飛、不會走、不會游,但是它們很會搭便車。隨著人類的交通和運輸越來越發達,病毒的傳播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廣。就像故意去搗弄虎頭蜂的老巢,他們當然快速傾瀉而出。面對陌生又快速傳播的病原體,我們和體內的免疫系統,一時之間幾乎可說是無計可施,只能一邊被感染,一邊且戰且走地與牠們對抗。

以熱帶雨林來說,東南亞的油棕林擴張,以及前面所提到南美洲的亞馬遜大火,都是造成熱帶雨林消失的嚴重威脅,同時也提高了人畜共通傳染病爆發的風險。地球上本來就有相當多樣的病原體,多的是我們尚未發現命名的新生命。這些病原體一直待在雨林的某個小角落,或是某種野生動物體內。由於當地的野生動物的免疫系統已經和它們交手非常多次,所以可能只會有少數抵抗力較差的個體因感染而死亡。

過度開發原野地,從來沒有與人類見過面的大量病原體一下子外洩出來。這樣的「初次見面」,人類很難佔上風,就容易形成了疾病大流行。這是為什麼我們要好好保護雨林、大草原、北寒林這些原野地的原因之一。便是為了讓病原體和野生動物都有地方好好待著,人類、野生動物和病原體都是地球生命世界的一份子,各自有自己的家。我們一起生活在地球上的同時,彼此之間也必須保持適當的社交距離。

引用文獻

Cleaveland S et al. 2001. Diseases of humans and their domestic mammals: Pathogen characteristics, host range and the risk of emergence. Philos Trans R Soc Lond B Biol Sci 356(1411):991–999.

Foley JA et al. 2005. Global consequences of land use. Science, 309: 570–574.

Godfray, HCJ et al. 2010. Food security: the challenge of feeding 9 billion people. Science, 327: 812–818.

Jones KE, et al. 2008. Global trends in 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s. Nature 451(7181):990–993.

Maxwell SL et al. 2016. Biodiversity: the ravages of guns, nets, and bulldozers. Nature, 536: 143–145.

Smith P et al. 2008. Greenhouse gas mitigation in agriculture.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 363(1492): 789–813.

Tilman Det al. 2001. Forecasting agriculturally driven global environmental change. Science, 292: 281–284.

 Watson JEM et al 2018. Protect the last of the wild. Nature (comment on 31 Oct 2018).

Woolhouse MEJ, Gowtage-Sequeria S. 2005. Host range and emerging and reemerging pathogens. Emerg Infect Dis 11(12):1842–1847.

2020年5月8日 星期五

【新書推薦】生物變變變:達爾文的物種起源


演化就在你身邊,喔不只,就在你身上發生。

我不是說你在腹部囤積體脂肪、或是頭髮和指甲變長這些現象,這不算是演化。而是你被父母生下來,或是你生下孩子,這就是最基礎的演化步驟:「生物族群中,基因組成的改變。」(這裡的「基因組成」,科學家比較喜歡用「基因頻率」這個詞。) 也就是說,當一個生物族群內,各種基因的多寡發生變化時,「演化」就發生了。

這樣的演化程度微乎其微,幾乎不會令人有什麼感覺。通常需要長久的累積,才會產生顯而易見的變化。但是,在一些壽命短、繁殖快的生物上,我們親眼目睹演化的發生,甚至新物種的誕生。例如在英國倫敦,有一群蚊子只窩在地下鐵的通道內生活,每天有許多通勤族的血可以吸。經過科學家檢視,發現這群蚊子和地鐵外面的蚊子,已經變成不同的物種!而命名為「倫敦地下家蚊 (London Underground Mosquito, Culex molestus)」。還有,最近全球大流行的新型冠狀病毒,演化出來的新病毒,我們只能一邊認識它們,一邊與它們對抗。

這些在我們看似理所當然的知識,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百餘年來,許多科學家在審慎的觀察、思考、討論之下而整理出來的資訊。

很久很久以前,林奈在分類生物的時候,還沒有演化的概念。他認為生物是固定不變的,全世界有幾種生物也是固定的。分類學家的任務就是把這些生物找出來,描述牠們的外觀,在幫牠取個好名字。不僅如此,當然還認為生物之間有階級關係。人類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接著是脊椎動物、無脊椎動物、植物、和礦物 。

當然,有幾位科學家覺得這樣的說法和他們的觀察經驗不太符合,心裡一整個覺得「修但幾咧」,進而提出了不同的解釋。其中一位,就是我們最常聽到的達爾文。

「生物變變變:達爾文的物種起源」這本書,用了非常清楚簡明的圖文,來告訴你當年達爾文如何注意和思考,生物之間的「共同」與「不同」。作者莎賓娜引用了達爾文在「物種原始」的原文,和自己的圖文做搭配,讓讀者清楚知道達爾文的觀點。而且,兩邊十八世紀與現代的行文方式搭配,給我一種不斷穿越時空的新鮮閱讀感受。最重要的是,作者也幾乎選出了「物種起源」中,最核心的概念來說故事。讓你體會到,這些鼎鼎大名的科學家,其實和一般人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他們更愛問問題,更堅定地尋找答案。

然而,對我來說有趣的是,這本書還讓我回想起多年前在大學裡丘臺生老師「演化生物學」的課堂。這些內容,是我在大學的教室才學到的,而你現在就可以立刻從這本書中學到。不僅如此,書末也附上的現代的演化觀念,以及常見的演化迷思與誤解,讓你能對生物演化的概念,有更清晰且完整的認識。

這就是為什麼我常常說,大人逛書店也要記得去逛童書區和青少年讀物,那裏是用最淺顯易懂的文字分享知識的小角落,通常只需要麻煩你脫個鞋子再進去。

「觀察」是探索自然的第一步,也是形塑科學知識的基礎,而且每個人都做得到。牛頓曾說:「我就像在海灘上玩耍的孩子,一會兒發現美麗的石子,一會兒發現有趣的貝殼,然而,面對眼前的茫茫大海,我卻一無所知。」即便經歷幾世紀的探險,科學家對這大自然依舊相當陌生。但是,大自然裡的因果趣味與來龍去脈,並不是只有科學家才能深究,而是每個人都生活在自然世界裡,可以自由徜徉,探索玩味。

讀完這本書之後,請讓我期待你會更加留意生活周邊的各種生物。我送兒子去幼兒園的路程大約是500公尺,今年春天,我們找到了紅鳩、珠頸斑鳩和黑冠麻鷺的鳥巢,還有一些花草和小蟲。我們在社區的花台發現了捲曲的馬陸、鱉甲蝸牛、煙管蝸牛和非洲大蝸牛。

達爾文探索到最後,勇敢地將人類萬物之靈的皇冠摘下來,認為人類只是眾多生物的一份子,這在當時的社會引軒然大波。這些爆炸性的科學突破,都來自於對大自然聚沙成塔的觀察紀錄。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所有的觀察都來自於無窮的好奇心。即便是生活周遭稀鬆平常的事物,經過仔細的觀察,也能發現許多以往未曾注意到的有趣故事。

In varietate concordia 在拉丁文的意思是「同中存異」,我們彼此之間有許多「共同」與「不同」。在多樣的自然與多元的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生物與生物之間,每個成員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這些獨特性讓我們的世界變得更加精彩。這樣的精彩內容,便是生物演化的產物。


2020年5月1日 星期五

南美洲的巨大哺乳類動物為什麼不見了?


《星尾獸探險隊》中文版審定者序
南美洲的巨大哺乳類動物為什麼不見了?

文/林大利 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助理研究員(本書審定人)


《星尾獸探險隊》遠渡重洋到南美洲尋找傳說中的「星尾獸」,身為靈長類動物學家的作者河合雅雄教授在書中呈現了大約兩萬年前,南美洲哺乳類的繁盛時代,那是個沒有人經歷過的「動物王國」。可是,說到「動物王國」,多數人可能會想到的是非洲莽原上的非洲象、斑馬和長頸鹿等。為什麼是「非洲」成為動物王國,而不是南美洲呢?是的,這群大型哺乳類和恐龍一樣,大約在六千年前完全消失。

早年,科學家對南美洲大型哺乳類動物滅絕的原因眾說紛紜,最後普遍獲接受的說法是「人類過度獵捕」,導致這些哺乳類大滅絕。人類起源於非洲,經過歐亞大陸,通過接近北極的白令海峽來到美洲,將美洲的中大型哺乳類動物獵殺殆盡。

但是,這樣的說法在當年並不完全被接受,就像《星尾獸探險隊》的博士一樣,無法相信這樣的說法,難以想像嬌小的人類如何將比自己大上兩、三倍的哺乳類殺個精光。而且,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非洲的哺乳類動物沒有被人類殺光,反而還成為現代的「動物王國」呢?

原來,這些非洲的大型哺乳類,早就和人類共同生活和戰鬥了千百萬年,是跟人類交戰的老手,彼此都很熟悉對方的戰術和生活方式,因此沒那麼容易被消滅。然而,當人類通過白令海峽來到美洲,一切都不一樣了,美洲的大型哺乳類動物沒見過這群經驗老到的獵人,很快就被撲殺殆盡。就像現代的外來種入侵進到新環境時,導致在地的生物滅絕一樣。

不過,當年的說法只答對了一半,人類確實無法殺光這些哺乳類。二〇一六年,澳洲和南美洲的研究團隊發現,南美洲哺乳類的滅絕,不只是人類過度獵捕造成的,當時還發生嚴重的氣候變遷,在雙重威脅的衝擊之下,南美洲的哺乳類更加難以生存,因此走上滅絕一途。

《星尾獸探險隊》的時代背景是日本的大正時代(一九一二年至一九二六),當時的科學界對南美洲的哺乳類滅絕還沒有定論,書中的博士對於「人類過度獵捕論」的質疑,可說是相當契合時代背景的設計。經過了將近一百多年的研究與討論,科學界才得到比較明確的答案。

遺憾的是,曾因哺乳類稱霸而繁盛的南美洲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幸好,《星尾獸探險隊》的故事,透過作者淵博的動物知識和跨越時空的想像力,讓星尾獸、劍齒虎、大地懶,以及各種哺乳類重新在南美大草原奔馳,將失落的動物王國重現在我們的腦海中。